1
不久前,喜歡在無知青少年面前以托派導師面目示人的林先生,用帝國主義“民主制”的標準,去“質疑”中國還是不是一個(官僚畸形)的工人國家。
敝人駁斥林先生,說如果這就是他判斷的標準,那他為甚麼不公開宣布自己是自由派、而不是托派?
(見:https://www.facebook.com/ozakitakami/posts/10152609773759349)
托洛茨基時代的蘇聯,明明就比今天的中國更加不自由、更加沒有民主,斯大林集團殺人如麻、職工也沒有所謂“自由工會”。但這從來,就不是馬克思主義者分析一個國家體制的階級性質的根本標準。
林看到敝人的駁斥之後,就猥瑣的說自己不是什麼派(笑),只相信可以解釋事情的理論(笑),還自以為好笑的說自己有小資情懷。
2
今天,林致良忽然又成為了他似乎不足一個月前才自認不是的托派,又向無知青少年發表了這樣的偉論:
“⋯⋯昨晚大家談到像毛澤東時代中國那樣的官僚主義變態的工人國家的前途,談到老托當年是否已經估計到官僚階層會自覺恢復資本主義呢?(大意)
其實,我們看看老托寫於1936年的著作《被背叛的革命》,書中已經提出蘇聯的三種前途,最後又歸納為兩大前途:不是工人民眾實行政治革命推翻官僚特權階層,從而打開到社會主義之路,就一定會發生資本主義復辟,而官僚階層按其本性,最後會親手推動復辟的。因為官僚的「特權若不能傳給自己的兒孫,那只有一半價值。而遺產權又是與財產權不可分離的。所以僅僅做一個托拉斯的經理還是不夠的,必須做一個股票持有者才行。」( http://www.marxists.org/chinese/Trotsky/1936book/09.htm#3 )
我們在八十年代末終於看到中共復辟了資本主義,老托早在1930年代已預見這個方向了。老托有沒有先見之明不重要,確定今天中國是不是資本主義國家,官僚階層會不會親自恢復資本主義,要不要反對中國政經現狀,才更重要。多交流~”
3
托洛茨基在林致良“引用”的《被背叛的革命》的第九章之中,到底有沒有說官僚階層會“自覺的恢復資本主義”、“親手推動復辟”?有沒有像林致良所屬的那個假左派團體先驅社一樣,說官僚階層可以通過市場化改革(很有趣的,先驅社另一位同樣鬼扯的青年導師區龍宇,早前同台派學者對話時,才正確的指出,托洛茨基本人主張蘇維埃民主、計劃和*市場統一起來的經濟體制——換言之,托洛茨基當年批判斯大林之時,就提出了一種市場化改革。市場化改革本身並不是復辟。資本主義復辟,是官僚層的統治被資產階級黨派打倒、國家機器被清洗、國有企業被全面私有化),就拆除了1949年建立的工人國家?
4
答案是十分明確的,托洛茨基從來沒有說過官僚階層可以“自覺的恢復資本主義”、“親手推動復辟”,也更加沒有提出先驅社那種正當化自己積極參與帝國主義反共陣營的叛徒理論。先驅社這樣“開解”自己:既然中共已經在1988年通過修憲(!)而復辟了資本主義,建立了沒有民主的資本主義,那先驅社參加反共陣營推動資產階級民主制,就是完全合理合法的舉措(笑)。
5
其實,任何願意花一點時間閱讀的人都可以知道,托洛茨基就在《被背叛的革命》的第九章裏面,駁斥那些宣稱蘇聯官僚*階層已經成為一個*階級的假左派。
托洛茨基指出,蘇聯官僚階層沒有一個擁有生產資料的階級所具備的統一意志和行動能力,它是帝國主義向工人國家傳遞壓力的輸送帶。當國內外社會政治壓力空前高漲、直接革命形勢出現的時候,官僚階層就會*四分五裂,產生以1)主張資本主義復辟、2)維持現狀和3)返回斯大林體制的三大路線為分野的各個派系,然後再進一步瓦解、融入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陣營。
6
蘇聯最後就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葉利欽等右派蘇共官僚為首的“民主派”,公開退出了蘇共,拿起了沙俄三色旗,在自由民主的口號下,主張全面迅速的打倒蘇共、拆除蘇聯體制、實施全面私有化,建立新國家——也就是說,資產階級反革命。
有獨無偶,林致良的同志們,當年就在蘇聯的街頭上,為葉利欽搖旗吶喊。
只不過,當年歐美的曼德爾派,還欺騙自己葉利欽的“民主運動”就是“政治革命”,遲遲不肯承認自己全力支持的“民運”,竟然造成了舉世皆知的資本主義復辟。
而香港的曼德爾派,自欺欺人的手段就更加令人髮指一點,竟然可以在事後宣布,蘇聯在1980年代末,在真的復辟反革命之前的好幾年,就“完成了資本主義復辟”。然後,就心安理得的宣稱,他們的歐美同志所支持的資本主義反革命,實際上是推動一早已經復辟的蘇聯的“民主化”的偉大運動,只不過,工人還未從普選之中得到應有的好處而已(!!)。
7
最後,我還是奉勸那些年少氣盛、但沒有耐性進行科學研究的左傾青少年:真正的社會科學知識,同自然科學一樣,始終是要用個人的努力拿下的,絕對不可能假手於人,更加不能假手於林致良一類指鹿為馬的神人。
說到底,林致良那種用“左翼”乃至“托派”詞彙包裝的自由派觀點,並不是什麼東西,而是帝國主義的官方意識形態——林致良那種理論的結論,就是因為中國不是畸形工人國家,所以左派應該聯合*帝國主義和*資產階級搞佔領中環、甚至港獨自決,努力用資產階級民主制取代中共官僚體制,然後通過普選議會,再一次重演社會民主派的騙局。這是典型的自由主義謊言,是同任何形式的馬克思主義都沒有關係的。
有人或許會說,左派聯合帝國主義和資產階級搞“民運”,結局不會這麼壞吧,總會換到普選(!)吧。蘇聯東歐反革命之後勞動人民的慘況和後遺症如何,請看曼德爾派全力支持的烏克蘭獨立廣場“革命”的結果:財閥上台、法西斯成為國家武裝、帝國主義金融資本全面接管、“民主政府”派遣納粹分子討伐頓巴斯、種族清洗俄羅斯族。三年前林致良也是在自由民主萬歲的名義下,支持帝國主義轟炸利比亞,謊稱只要帝國不派遣大部隊登陸,就不算是侵略,而是客觀上“支援革命”。利比亞“革命派”是什麼東西:是瓦哈比派阿拉伯沙文主義者,是憎恨婦女和黑人的反動派。利比亞“革命成功”以來,社會經濟和勞動人民的生活一落千丈,國家淪為上千個軍閥武裝割據的地獄。當然,這一切都是經過帝國主義設立的普選議會的“授權”的,這就是林致良一類人所追求的“自由和民主”。
8
就此摘錄《被背叛的革命》第九章的一些說明關鍵問題的段落、加上敝人的着重點,給大家參考。
一)關於蘇聯是不是“國家資本主義”:
蘇聯國有制是無產階級革命剝奪資產階級的產物,國家資本主義是資產階級調和社會矛盾的產物:
“历史上第一次把生产资料集中于国家之手,是由无产阶级用社会革命的方法来达到的,而不是由资产阶级用国家托拉斯化的方法来完成的。我们这一点简短的分析,已经足以表明那些把资产阶级的国家主义和苏维埃制度混同起来的企图是如何的荒谬了。前者是反动的,后者是进步的。”
二)關於官僚層是不是統治階級:
根本經濟基礎決定國家體制性質:
“各种阶级,要由它们在社会经济制度中所占的地位来区分,并且首先要由它们对生产资料的关系来决定。在文明社会,财产关系由法律所确认。土地的国有,工业生产工具及运输与交换工具之国有,加上对外贸易的垄断,构成苏联社会结构的基础。根据这些无产阶级革命所建立的关系,说苏联的性质是一个无产阶级的国家,这在我们看来,是基本上确定的。”
官僚階層是寄生在主要生產資料公有制之上的特殊階層,但它還不是階級:
“⋯⋯苏维埃官僚已经剥夺了无产阶级的政治权利,其目的是要用它自己的方法去保障社会的胜利品。但是它既在一个主要生产资料为国家所有的国家里把政治权力都夺在它自己手中,这事实就创造了官僚与全国财富之间一种新的、前所未闻的关系。生产资料属于国家。但国家可以说是“属于”官僚。假使这些尚属全新的关系固定下来,假使这已变成规范并且合法化了,那么不管有没有工人的抗拒,长久下去,它总是要把无产阶级革命所获得的一切社会胜利品完全消灭的。可是现在来说这种事,至少也嫌太早。无产阶级还没有说出他的最后一句话。官僚也还没有为他们的统治造成特殊财产形态的社会支柱。他们被迫保障国有财产,看作他们的权力与收入之来源。他们的活动,在这方面说来,仍然还是无产阶级专政的一种武器。”
官僚階層並不是“國家資產階級”,官僚階層的特權不來自私有產權、而源自濫用職權:
“有人企图把苏联官僚叫作一种“国家资产阶级”,这显然是经不起一驳的。官僚们既没有股票,也没有债券。官僚的任用、补充和更新,都是用行政的等级的形式来进行的,并不依赖于任何特殊的财产关系。个别的官僚并不能把他剥削国家机关的权利传给他的儿孙。官僚们享受他们的特权,是在滥用权力之下进行的。他们隐瞒他们的收入;假装绝未曾作为一种社会集团而存在过。他们把国民收入中的一大部份窃为私有,只带有社会寄生虫的性质。所有这一切,使得苏联支配阶层的地位成为非常矛盾的、暧昧的和尴尬的,虽然他们具有完全的权力,并且还有谄谀的烟幕来遮掩他们。”
如果蘇聯體制被反革命勢力推翻,國有經濟體系就必然瓦解、國有財產就會被廢除,導致經濟和文化的全面衰落:
“如果苏联政制的一例台,那就必不可免的要引起计划经济的倒台,因之也就引起国有财产之废除。而托拉斯之间及其属下工厂之强制的联系,也就要消失。那些成就较大的企业,就要走上独立的道路。它们会一变而为股份公司,或者采取某种过渡的财产形式──其中之一,例如,教工人也能参加分取公司的利润。集体农庄也要同时解体,而且更容易得多。现在的官僚专政之倒台,如果不是由新的社会主义政权来代替的话,那一定是回转到资本主义的关系,同时又是工业与文化之悲惨的衰落。”
蘇聯官僚階層保存國有制,是因為害怕無產階級。官僚階層背叛了社會主義革命的綱領,但還沒能推翻革命所建立的基本政治經濟制度:
“⋯⋯为保存并发展计划经济,一个社会主义的政府仍然是绝对的需要,那么下述问题是顶顶重要了,即是:现在的苏联政府是依靠在谁的身上呢?它的政策之社会主义性质有多大保证呢?1922年3月第十一次党大会上,列宁(实际上就是对党告别)向领导层说了这些话:“历史知道一切种类的变节。什么信念、忠贞以及其它最好的精神质量──这些在政治上是不十分可靠的。”存在决定意识。在最近15年当中,政府改变它的社会成份,甚至较之改变它的意识还更厉害些。因为在苏维埃社会一切阶层之中惟有官僚层最完满的解决了自己的社会问题,并且完全满意于现存的状况,所以它对它的政策的社会主义方向已经不能作出什么主观的保证了。它之继续保持国有财产,只因为它害怕无产阶级。这种有救济效能的害怕,是非法政党布尔什维克列宁派所培养和支持的,这派是最自觉的社会主义倾向的代表,反抗那热月反动的官僚业已完全浸透的资产阶级的反动。官僚已经以一种自觉的政治力量的资格背叛了革命。但是一个胜利的革命,幸而不仅是一个纲领和一面旗帜,也不仅是一种政治制度,而且是一社会关系的体系。仅仅背叛革命是不够的。还得推翻革命才行。十月革命已经被统治层所背叛了,但是还没有被他们推翻。十月革命有一种伟大的抵抗力,符合于已造就的财产关系、无产阶级活的力量、最优秀的份子的自觉、世界资本主义之走到死路、以及世界革命之不可避免。”
三)關於官僚階層統治之下的蘇聯的前途:
第一種前途:工人階級革命政黨推翻官僚體制、清洗國家機關,在保衛和改良國有經濟的基礎上,恢復社會主義民主、限制社會不平等:
“为了更明白的了解现在苏联的性质,且让我们对它的前途作两种不同的假定。我们首先假定苏联的官僚制度,被一个革命政党所推翻,这政党具有老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一切特性,而且增加了近期的世界经验。这样一个政党,首先就要恢复工会中和苏维埃中的民主制。它能够而且一定要恢复苏维埃各党各派的自由。它要与群众一起并且领导群众,对国家机关举行一次无情的清洗。它要废除各种等级和勋章,废除一切种类的特权,并且要限制劳动支付上的不平等,使它只限于经济上和国家机关上绝对必要的程度。它要让青年们有充分机会独立思想,有充分机会学习、批评和成长。它要在国民收入的分配上举行重大的改革,要使这种分配符合于工农大众的利益和愿望。但是关于财产关系,新的政权便用不着采用革命的方法了。它要保持并且发展计划经济的实验。在这种政治革命以后即在打倒官僚统治,无产阶级自然要在经济上实行许多重要的改良,但这并不是另一次社会革命。”
第二種前途:資產階級政黨推翻了官僚體制、吸收上層官僚,用大刀闊斧的手段恢復主要生產資料私有制(請注意,並不是林所說的官僚“自我推翻”):
“现在来说第二个假定:假使一个资产阶级的政党,打倒了苏联的统治层,那它就会在现在的官僚、行政长官、技术专家、经理、党部书记以及一般特权的上层当中,找到大批现成仆人。在这种情形之下,自然也还需要把国家机关清除一下。但是资产阶级的复辟,较之革命政党所要清除的人,大概要少得多。这时新政权的主要任务,便是在生产资料上恢复私有财产。首先它要创造许多条件,使强有力的私人农场主从微弱的集体农场中发展出来,并且使强健的集体农场转变为资产阶级型的生产合作社──即转变为农业的股份公司。在工业方面,取消国有会从轻工业以及生产食物的企业开始。计划的原则在过渡的时期,要变为国家政权与个别“公司”之间的许多妥协办法,而这些公司就是这些工业的潜在的所有主由国有工业的首长、流亡外国的以前的业主以及外国的资本家组成。可是新的政制在财产形式和工业经营方法上所做的,将不是改良,而是社会革命。”
官僚體制的存續,將使上層官僚的復辟傾向與勞苦大眾的矛盾不斷發展,並最終會提出以上兩種前途的抉擇:
“现在让我们来做第三种假定:即既不是一个革命的政党也不是一个反革命的政党,将来取得政权。官僚们仍继续统治着国家。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社会关系也不会凝固不动的。我们绝不能希望官僚会为社会主义的平等而和平的和自愿的牺牲自己。既然现时官僚可以不顾那些太显明的不便之处而实行等级和勋章制度,那么在将来的阶段上,他们就必然会在财产关系上找支柱以支持自身的。有人也许会说,大官僚一点也不注意目前的财产形式是什么,只要它能保证他得到必需的收入就行了。这种论断,不仅忽视了官僚自身的权利现在尚不稳定,而且忽视了他们的儿孙的问题。新起的家庭崇拜,不是从云端降下来的。特权若不能传给自己的儿孙,那只有一半价值。而遗产权又是与财产权不可分离的。所以仅仅做一个托拉斯的经理还是不够的,必须做一个股票持有者才行。如果官僚在这紧要的方面得到了胜利,那就是表示他们变成一个新的占有阶级了。反之,如果无产阶级战胜了官僚,那就保证了社会主义革命的复兴。因此,这个第三种假定,又使他们回转到前二种假定来。为了简单明了起见,我们起初只提出这二种假定。”
四)總論:很簡單明確,完全同林致良所推銷的一套,完全無關。
“苏联乃是介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中间一个矛盾的社会。在这社会里,第一,生产力还太低,不能给国有财产以社会主义的性质;第二,由贫乏造成的原始积累倾向,经过计划经济的无数孔隙而泄漏出来;第三,带有资产阶级性质的分配规准,是新的社会分化的基础;第四,经济的发展,一面缓慢的改善了劳动者的地位,一而却推进了特权阶层之迅速的形成;第五,一个官僚集团,利用社会的冲突,已经把它自己转变为一种不受监督的等级而与社会主义不兼容;第六,被统治党所背叛的社会革命,仍然存在于财产关系上和劳动群众的意识上;第七,日益增长的社会矛盾,其继续的发展,可以向前走到社会主义,也可以后退到资本主义;第八,在走向资本主义的道路上,反革命必须打破工人的抵抗才行;第九,在走向社会主义的道路上,工人必须打倒官僚统治才行。最后分析起来,问题要决定于国内和国际舞台上活的社会势力的斗争。
原文發表在:https://www.facebook.com/notes/尾崎崇實/林致良既然已經自稱不是托派又為甚麼又引用托洛茨基言論造謠2014年8月26日/10153132033664966